近年来,人们对收税交税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,但是说到给食品收“糖税”和“脂肪税”,恐怕很多中国人还是会觉得足够稀罕。
最近英国政府表示,计划在两年内开始征收“糖税”。具体说,就是对含糖的甜饮料额外加税。每100毫升中如含糖量超过5克,那么“糖税”的标准是每升0.18英镑;如果超过8克糖,“糖税”的标准会升高到每升0.24英镑。这个标准不包括纯果汁和含牛奶的饮料。这个消息很快就成为世界新闻之一。毫无疑问,甜饮料生产商和软饮料协会对此十分愤怒,说这样的做法无益于减少肥胖,而且还会减少就业。
其实这个政策已经不是世界首创了。早在2010年,英国食品标准局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就宣布对部分高脂肪食品征收“脂肪税”。其用意,一则是促进食品企业改善加工食品的营养品质,二则是促进消费者少吃那些脂肪含量过高的食品,从而降低居高不下的肥胖率,间接减少慢性疾病的风险。墨西哥政府的“糖税”相关政策也已经实施一年,得到了甜饮料销售量降低14%的显著效果。
可能有些人会问:多收税钱,是不是因为经济萧条而财政缩水的英国政府想要增加一点收入?
并非如此。英国政府表示,多收的税款将用于支持学校开展体育活动,以便帮助英国的儿童少年减肥。和增加一点政府收入相比,更大的经济效益,恐怕还不在于增加体育活动而拉动经济增长,而是来自于减少慢性病医疗开支的未来收益。政府认为,如果通过税收来提高它们的价格,消费者就会少买这些食品,饮食内容会因此变得更健康。
“脂肪税”
上一次,不幸被列入收取“脂肪税”名单的食品,主要是一些营养价值不高,而饱和脂肪、糖和能量较高的加工食品,如甜饮料、甜点心、快餐食品等,也包括脂肪含量高的奶酪、冰淇淋等乳制品。
“糖税”
而这一次,被列入收取“糖税”的食品,则是臭名昭著的甜饮料。多项研究表明,日常多喝甜饮料,则罹患肥胖、糖尿病、龋齿、痛风、肾结石、骨质疏松乃至部分癌症等多种病症的风险都会加大。
为什么这些欧洲国家如此勇敢地对这些“不健康食品”加税呢?
在某种意义上,这是由国情决定的。凡是去过欧洲国家的人,都会有一个深刻的印象,那就是在这些国家当中,新鲜蔬菜水果相当昂贵,低收入者难以问津;而饼干、蛋糕、汉堡包、甜饮料等却相当便宜。
在经济萧条、收入减少的时候,人们对食物的价格更为敏感,此时试图通过调整食物的价格比例来改变膳食习惯,不能不说是一个好的构想。虽然有人担心,这个政策会让低收入居民的生活更加困苦,但低收入居民消费更多低营养价值加工食品这件事本身,就是社会经济地位差异在健康方面的典型表现——穷人喝更多的甜饮料,吃更多的甜饼干,更高肥胖率,更多慢性病;而社会地位高的人注重健康饮食,吃更多的蔬菜水果和全谷杂粮,身材玉树临风,健康水平整体较好。(看看那个跟踪不同社会经济地位家庭孩子56年的英国BBC纪录片就懂了...)
问题是,通过税收提高不健康食品的价格,真是改变饮食行为的有效办法吗?
这却很难用一句话来回答了。美国的确有研究分析长期调查数据证明,在价格提高时,人们吃油炸食品、甜饮料、快餐等食物的数量会下降。但是,这个效果并不是绝对的。
在我国比如说,在我国,食品价格的情况就与欧美大不相同。那些西方人认为不健康的食物,如甜饮料、甜点、冰淇淋、汉堡包、培根、奶酪等,几乎都是相对昂贵的食物;而应季的蔬菜、水果却相对廉价,各种全谷、豆类、豆制品品种繁多,低收入者也能买得起。这方面令很多来中国的欧洲人十分羡慕。
既然有那么多物美价廉的新鲜天然食品,为什么很多人却沉溺于消费那些高脂肪、高糖食物,而远离新鲜的蔬菜和杂粮薯类呢?
虽说最近几年以来,蔬菜水果的价格有所上涨,但是相比于房子、教育、医疗、生活服务、培训等费用的增长幅度,蔬菜水果杂粮等食品价格上升幅度甚小,但国人并未多吃这些健康食物,而且肥胖发生率在近10年当中还在迅猛上升,这是为什么呢?
经济学方面的分析发现,最近十几年当中,居民购买食品原料的开支增长很小,食品花费的主要增加源于外餐次数的增加。而外餐的时候,人们很难吃到足够多的蔬菜水果和粗粮豆类,消费更多的是促进肥胖发生的食品,包括高脂肉类食品、煎炸食品、高脂快餐食品和各种甜点甜饮料——而这些大多正是英国政府正在试图清除出居民餐单的食品。
听近期抱怨蔬菜涨价的声音,就知道人们在消费高脂肪高能量食品的时候“不差钱”,而消费蔬菜水果这类健康食品的时候倒是相当吝啬,相当挑剔。要知道,下一次馆子,人均消费要好几十元甚至上百元;买一盒炸薯片,需要六七元钱;买一罐甜饮料,需要三四元钱;而每天吃1斤蔬菜,即便菜价上涨,也只需要几元钱,然而能每天吃到一斤蔬菜的居民却为数甚少。
看来,要推进健康饮食,价格并不是影响食物选择的首要因素,健康知识和消费观念似乎更为重要。如果懂得健康饮食的重要性,即便蔬菜水果价格高一点,也会乐于购买,而不会去选购那些高脂肪高糖低营养价值的廉价食品;而不懂得饮食健康的人,即便收入不高,也会花钱来购买那些他们喜爱的不健康食品。
为什么很多人明知一些食品不健康,却总是乐于花高价购买呢?
在这个问题上,媒体的责任不可忽视。看看各国的电视屏幕上,那些广告投放最凶猛的食品,最舍得请大牌明星代言的食品,往往也是营养价值最低的高度加工食品。
水果蔬菜全谷豆类都是没人做广告的。在广告策划当中,不健康的食品,总是和快乐、自由、时尚等词汇联系在一起,吸引年轻人的关注。为此,英国早已在9点之前的时间段禁止低营养价值的食品做电视广告,以避免对儿童少年的膳食习惯产生不良影响。可惜,我国还没有实施这个政策。
尽管如此,还是不能否认,对那些营养价值低的加工食品征收“糖税”和“脂肪税”仍是一个相当明智的构想。即便不期待这个税能够通过价格杠杆来改善居民的食物构成,至少它能够让那些缺乏健康观念的消费者懂得,哪些食品值得花钱,哪些食品不值得花钱。也希望这个政策能更多地吸引社会公众的眼球,让青少年们在购买不健康食物的时候,不是沾沾自喜于效仿广告中明星的生活,而是羞愧地感觉到,花钱购买这些高脂肪低营养的食品是一件相当落伍的事情。